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房间里还有更小的房间。听到外面巨大的动静(动静特别大,生活的抗争和命运的搏斗从来都是猛烈的,都会引起一些巨大的动静),我从那个更小的房间出来。我看到了那只鸟。我立即理解了那只鸟所处的困境。我想帮它摆脱眼前的困境。我力所能及地打开所有的门和窗户。可是,鸟不理解我。我的出现,让它更加惊恐。它开始大叫。大叫也没有用。它又一次冲击那些它认为是空气而实际上是玻璃的无色的东西。它要么撞向没有打开的半扇门或窗,要么向上,撞向无法打开的窗格。每一次,它都完美地躲开了我为它打开的自由通道。这是命中注定的,它注定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玻璃,无功而返。命中注定,它不能从我打开的门或者窗户飞出去。它只是一只被困的鸟,在这短暂的时间里,智力无法进化到和我相当的水平,无法和我心里所想契合。它只会大叫,只会拼命挣扎。它这样拼命挣扎,体力总有耗尽的时候。它显然是有些累了。在一次猛烈的撞击后,它掉落在了地面上。它好像不动了。不,它动了一下,感觉有红光闪现。它流血了,它终于被撞得头破血流了。然后,它卧在那里,一动不动。它死了吗。它是撞死了自己,还是没有了力气。它为什么一动不动地卧在那里。难道是,面对这个房间,面对这个世界,它失去了重获自由的信心。它虽然是一只成年的鸟(看它的样子,它应该在外面广阔自由的世界里飞翔过几千公里的路程),但它现在的样子,就像是刚刚出壳的幼仔,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,恐惧,害怕,无所适从。它在装死。
我慢慢地靠近它,并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。它还活着,知道有一双手正在伸向它,它的翅膀动了一下。它不想被我的手抓住。它不知道这是一双什么样的手,会给它带来怎样的命运。不对,不论这是一双善意的手还是一双恶意的手,它都不想被一双手控制。它不想被任何一双手控制。我的手停在了半空。我后退。我不能这样。我不想伤害它。我当然不会伤害它。不论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,我都不想伤害它。我只想让它摆脱眼前的困境,重获自由。
我想到了网兜,楼下有钓鱼用的网兜。我下楼,拿来网兜,那只可怜的鸟还在那里。在我下楼寻找网兜的时间里,它没有逃跑,它还一动不动地卧在那里。我靠近它,却不敢认真看它。我把网兜的伸缩杆展开,小心翼翼地把它搂进网兜里。这个过程中,它虽然没有挣扎,但它肯定还活着。我用网兜搂着它来到阳台。阳台上阳光正烈。阳台上有一只大木桶。木桶下面有一片阴影,我把它放在木桶的阴影里。这里阴凉、安全。这里没有门和窗户,翅膀之上,就是自由的天空。
放下它,我长舒了一口气。
想到它刚刚经历过的抗争和它现在的状态,离开时,我还是不敢正眼看它。
一个小时后,想着阳光已经照到了那里。我离开房间,来到了阳台。
阳台地面上,刚才放鸽子的地方,除过一丝已经凝固几乎看不到的血迹外,那只鸽子已经没了踪影。
看着蔚蓝的天空和天空中烈火一般燃烧的太阳,我心里高兴。那只鸽子没有死,它活过来了,而且进入了一种自由的状态。
回到房间后,看到那些门和窗,我心里想,刚才是否有一只鸽子在这里横冲直撞过,它是不是被撞得头破血流。我是否解救过一只鸽子。它是一只鸽子吗,这只鸽子存在吗。什么啊,这只鸽子肯定是存在的,不信,你看那阳台上的血迹。
在夏天烈日的烘烤下,阳台上如瓜子壳碎片一般的血迹,正在慢慢地淡去。也许,再过一个小时,这只鸽子存在的证据,就会消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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